花東訪春慢漫行~千里步道環島小宇宙5

圖文/曾慧雯(千里步道籌畫中心專案秘書)

浪遊宣言
浪遊之歌的作者雷貝嘉.索爾尼認為:「行走的步調可以激發思想的韻律,而行經的景觀會反映思緒的內容,顯現心靈的風景。」
十八世紀的法國思想家盧梭也曾說過:「我只有在走路時才能夠思考。一旦停下腳步,我便停止思考;我的心靈只跟隨兩腿運思。」

這是e給步道行動教室(註一)夥伴們的行前通知開場,也是多次跟隨東華大學蔡建福教授師生花東浪遊行程的「傳統」,既是宣示也是提醒—要運用上天賜予我們的天賦,五感全開體驗上路了!

轉境

二月天台北連綿多日的雨勢及地圖上部分未知的路段,讓這趟行程充滿變數與幾許的忐忑;再加上暗夜細雨中初訪池上的孤寂感及五個小時車程的疲憊勞累又帶著尚未脫離都會瘴氣的僕僕風塵,在午夜踏出池上火車站的當下,一時之間實在是有股難以言喻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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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了,一關關的來面對吧!一切等天亮再說... 。

「天氣好嗎?有下雨嗎?」,早晨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夥伴們「吃早餐」的招呼聲中百般不願地起了身,腦袋開始運轉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知道老天爺到底賞不賞臉...望著外頭微露的陽光以及在庭園賞景兼用餐的夥伴們,心底踏實地笑了---「哈!天公疼憨人啊!」,再也沒有比這一刻更棒的「活力」早餐了,瞬間加持的精神能量與滿桌自製的健康蔬食,讓前晚的負能量消散退去,有形無形的食糧餵飽了身心靈,這一切都是好的開始。

帶著手繪地圖及導航科技GPS,揮別民宿主人,向遠方阡陌間守護的土地公道聲早安,一行二十多人浩浩蕩蕩地展開了「預計」五小時的步行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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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犬相聞好不愜意

走在池豐路(註二)上夥伴間三三兩兩成行或交談或拍照留念,幾乎少有車輛來往,這空間彷彿是為我們而存在,道路完全為我們所擁有,套句朋友的寫實描述 ---『這是條「被壓死的青蛙比經過車輛還多數倍」的產業道路』,少了外來的干擾也沒有三面光水泥溝渠的阻礙,所以野生動物們得以輕鬆自在的穿梭其中,但也因此而失了戒心成為輪下魂。

食指般粗大的蚯蚓蠕動橫越而過,草澤中傳來的重聲蛙鳴不絕於耳,山裡人家的小黑少見大陣仗的徒步人群焦躁不安的梭巡警戒,遍野悠遊覓食的放山雞、鴨則是邊退場邊睨眼探望著,看家鵝盡責扮演著悍衛家園的角色高聲振翅喝阻,裝腔作勢從背後偷襲我們然後又搖擺快步遠離,這態勢引來眾人的哄堂大笑,忍俊不住地笑動物們笨拙卻單純本能的舉止,開心的笑這簡單平實的田野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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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埕前的婦人聞聲張望,我本能地以客語喚她「阿婆」寒喧,阿婆咧嘴笑問:「愛去奈?」『豐南』,「羅山今晡日有摸奬喔!送很多東西」『喔!承蒙你,今晡日要去豐南,後日才會行到羅山』,「行路去喔!岸厲害...」『嘿呀!來去喔!』,阿婆像是對左鄰右舍放送好消息般,熱誠地招呼著,絲毫不因突然造訪的陌生人而帶著防備面具,人與人之間因著熟悉的語言拉近了距離,也因為主動釋放善意而破除了隔閡,短短的數句話語在空谷中迴蕩著,暖暖的人情也流動在空氣中。

水圳‧梯田‧生態廊道

進入村子前約一公里正好可以從置高點俯瞰豐南令人讚嘆的梯田景觀,即便是煙雨濛濛的天氣,心情都為之開闊。

由於我們比預計行程提早到達,後續行程有更充足的時間認識這裡豐富的自然資源;社區團隊分梯接送我們穿越有「小天祥」之稱的峽谷崩壁地形前往吉哈拉愛(註三),體驗社區工班順著河岸巨石親手開鑿的自然步道,踩著岩石上的台階我們溯石厝溝溪而上,河水清澈見底兩岸石壁陡峭自然而原始;導覽員表示未來即使開放,也會以總量管制的方式限制進入步道的人數,同時在大自然休養生息繁衍後代的季節也將封溪守護,避免驚擾以維護溪流生態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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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向北岸上行至海拔四百多公尺,這裡的梯田景觀是全臺種植稻米的最高處,大多數人的人都知道花蓮的富里是台灣最棒的良質米產地,而富里米又以豐南出產最為飽滿好口感,據說就是因為產地海拔高、氣溫較低,春耕時生長速度緩慢,使得稻子代謝消耗減緩保存醣類,因而使米粒烹煮後更具彈性,得天獨厚的氣候條件成就了豐南米香Q好吃的關鍵。

稻子要長得好,除了氣候幫忙,水的來源也很重要,百年前的水利設施沿著山壁開鑿引入鱉溪溪水,灌溉一畦畦層次分明的水稻田;文建會表示由於「豐南村保存完好的地形地貌,及人與自然長期互動後形成的傳統常民文化、農業景觀」,依據文化資產保存法,目前正邀請相關單位展開調查研究計劃將豐南的水圳與梯田文化保存登錄為「文化景觀」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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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與地獄

離開彷若遺世獨立的豐南村,我們繼續北行往羅山村前進,途中我們翻越了搭不鳴拉山,沿途結滿果實的梅樹帶著一身綠意,稍稍成熟些的梅子則展露紅撲撲的臉頰,召告春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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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程越接近羅山,地形起伏變化也越大,上上下下的穿過竹林水圳、芒草雜木林、梯田人家,再翻越一座小丘;依循著路線指示,我們必須穿過一片果園,只好向工寮主人請示,正在詢問的當下,一股刺鼻的農藥味讓人暈眩噁心,我當機立斷催促著前頭夥伴遠離,一刻也不想久留,速速鑽進竹林裡。

順利走過這段地圖上找不到的路線,展現在前頭的是一片豁然開朗,五分鐘竹林前的死寂枯槁對比眼前的翠綠生機真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心裡納悶著:不過隔了片竹林溪流與有機生態村為鄰,但是對待土地的思維為何卻是天差地遠的不同,讓人憂慮果農們的身體健康也擔心土地環境遭受荼毒遺害,這樣的惡遁環何時才能終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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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不迷路

走進了羅山泥火山鹽埕範圍,距離目的地已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看看今天時間還是比預計的行程提早到達,我望著手上的科技利器評估著...「再來段小冒險吧!」

帶著大家一路順著地勢往上走,我決定尋找一條捷徑;但走著走著卻有點迷惑了,那其實是個只有田埂沒有路跡的地方,嚴格說來並不是一般專供行走的道路,雖然對於自己的方向感頗有自信,但對比著GPS目的地的方位看去,卻無法判斷遠方的落差是否可以通行,在原地判讀資料、討論調整,甚至分頭找路,最後還是決定放棄決定回頭走原路,雖然心裡頭仍覺得有些不甘心,畢竟直覺告訴我:「就是那個方向沒錯」,但是看到有些夥伴臉上顯現的疲態,想想還是別再瞎闖,乖乖地按規矩來吧!

當我們走回叉口,正巧遇見了當地居民,他笑指著我們來回走了兩遍的田埂路點點頭;「命運,往往是在你作了決定之後才又出現轉折」...夥伴們有的是哀嘆聲此起彼落,有的是無神的坐在一旁,我高聲喊道:「各位,上路吧!是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了!」,確定了方向我頭也不回地往上直衝,像是要為之前的判斷拿到一張免死金牌。

過了不久,體內熱氣逼人,呼吸聲隔絕了耳邊的一切,哈!「到了,我們接回大馬路囉!」開心地回頭喊著,卻發現大夥兒落在遠遠地沒見人影,只有嬉鬧開懷聲從後頭傳來,早把我焦急找路的心情拋在一旁自顧自的玩開了;我停下腳步,喘口氣也嘆了口氣,巴望著來時路上可能會出現的身形,約莫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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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了田中央淡紫色數大的花海,放眼望去生意盎然的梯田與綠樹,遠方被雲霧遮掩山頭的中央山脈;微風輕輕地從谷底吹了上來,大冠鷲盤旋鳴叫,淙淙流水往下灌溉一片肥沃的土地...心裡O.S :「喂!我們撿到一片好風光呢!」

你有多久沒有這樣好好走上一段路了呢!?找個時間和我們一起「行到水窮處,坐看風雲起」!讓心靈的風景隨著腳下步伐帶你勾勒大地的輪廓,描繪四季的顏色。

註一、「步道行動教室」:新北市永和社區大學公共性社團之一,社團宗旨:以「千里步道」為核心理念,針對大台北地區進行郊山路網與周邊社區、文史、生態等資源之調查,希望未來可以製作出一份「環臺北一週」的區域路線地圖,串連社區綠色生活廊道。

註二、「池豐路」:台東縣池上鄉通往花蓮縣富里鄉豐南村的產業道路,距豐南村約3.5公里處,因風災部分路段地基崩坍流失,汽車無法通行。

註三、「吉哈拉愛」:Cihalaay,是一種吸盤魚的名字,也是一個小聚落的名字,位置在豐南村南方,走台23線(東豐公路)經過於石門小天祥後左轉順石厝溝溪往海岸山脈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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