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中東歐步道考察 總回顧

應世界步道聯盟(World Trails Network)邀請,千里步道的 7 位步道師夥伴們在 2023 年八月底,踏遍了歐洲多國,在 17 天內忙碌地考察當地步道指標系統,和在地健行組織與利害關係人會面,也分享了千里步道長期推廣手作步道的經驗與理念。

每天團員最常講的對話:「我們現在在哪一個國家?」

飛行來回 1,8000 公里,17 天遊歷七國,總計 2,510 公里的旅程,多數時候一天至少要在兩個國家之間移動。移動最長的是第一天,從奧地利維也納機場、橫越斯洛伐克、匈牙利到波蘭,經歷四個國家,373 公里;最短的一天也有 28 公里,幾乎都是用走的,走過黑海與亞得里亞海的分水嶺,還有一天騎單車,到打開鐵幕裂隙的奧匈邊境;更有一天我們在兩個邊界的河流上泛舟。

昔日冷戰隔離的邊界,是荒蕪的邊區,今日成為跨國保護區的範圍,保護歐洲最後的濕地、森林與洪泛生境。17 天走讀歐洲的多瑙-喀爾巴阡區域 Danube-Carpathian region,這片以大山大河為界的區域,是保留歐洲三分之二的熊、狼、山貓族群的地帶,是歐洲的綠色心臟 Green Heart of Europe。中東歐如此豐富,但相對巴黎、慕尼黑、荷比盧等,對台灣來說是陌生之地,此行讓我們補足歐洲這塊的空白,如果不是去年千里步道主辦第四屆亞洲步道大會,如果不是世界步道聯盟永續步道小組主席 András J. Molnár 提出這個構想,我們沒有想過會拜訪這裡的步道,這裡的人民。

一生一次無法複製、難以再現的,此時此地是當下最好的體驗

歐洲和美國是很不一樣的,常常我們受限於語言,主要從美國學習經驗,中東歐又跟其他的歐洲不同,因為他們經歷過複雜的地緣政治的尖銳衝突的前線,歷經一、二次世界大戰的苦痛與分裂,還經過鐵幕隔離的統治。當然這是去了才慢慢感受到的。為了補課,團員開了四次行前讀書會,7 個人分工閱讀 7 個國家,以及各一篇有關這個區域步道的研究,即使讀完「歐盟步道標記規範」,對我們來說,好像都是「白紅白」條紋油漆,感覺非常類似,一直到實際在此健行,才真正了解。此行看到了歐洲四大標記系統的其中三類,行程很密集但團員都大呼值得。

我們走過喀爾巴阡、塔特拉山脈的山岳步道,團員如逸婷也挑戰了之前恐懼的步道樣態、懸崖、洞穴、天梯,沿途體驗了很多不同的運具,纜車、電車、地鐵、巴士、單車甚至還有划船,我們看到了此區域特殊地質景觀,玄武岩瀑、喀斯特地形洞穴峽谷,這個地方的動植物生態,同時也了解了匈牙利喀爾巴阡山健行協會發展至今的健行歷史與大時代的政治疆界的變動。

我們有機會親身參與步道的標記,在當地號稱「畫標記畫得最美」的志工 István Klenczner 帶領之下,親自開通一條步道,這在台灣受限於使用油漆的疑慮,我們沒有經驗過,但是確實是較能節省成本、方便維護,而且彈性的做法,而且油漆不是隨便塗鴉,是有很仔細的方法的。而當我們拜訪匈牙利全國健行聯盟 Hungarian Hiking Federation、斯洛文尼亞登山聯盟 Slovenian Mountaineering Federation,他們建立了一套專業的系統,在表面的標記背後,更重要是步道複雜網絡系統的完整規劃。

TrailSynch的系統方法論,一條好的步道設計要考慮環境與使用者、軟體重於硬體

András 的行程安排,每幾日聚焦學習 TrailSynch 其中一個字母所代表的意義,T 是步道的本體、技術性相關的事務、分級等,R  是步道相關的吸引人的景點、故事、節慶,A 是可及性與連結,I 是資訊及引導系統,L 是地景、環境與當地社群,S 是對步道維管的服務系統,Y 是使用者的體驗,N、C、H 是把前面的各個元素有意識地、緊密相關地、整體性地統合在一起,Trail 是步道本身相關的事物,Synch 則是從使用者經驗出發的考慮。而歐洲的長距離步道是一個網絡系統,盡可能把大眾運輸、社區、景點連結在一起,甚至給定一個精神性的意義,例如透過合作共享,追求「和平」之路(打破邊界、相互理解、尊重包容)例如:Mary Way 聖瑪麗之路的和解與族群凝聚之路、ALPE ADRIA TRAIL 阿爾卑斯亞德里亞海之路的和平之路。

在這裡的保護區,常常是跨邊界的,確實保育無國界「Nature without Border」,在溼地看到的水鳥,甚至冬天也會到台灣過冬,人為邊界在歷史上多次的改變,如今邊界的消弭是30年前尚無法想像的,而紀念這些邊境的歷史的步道,是我們這次到訪的主題之一,包括三國邊界的步道紀念碑,鐵絲網步道的歷史解釋的錯亂,鐵幕步道紀念著阻隔以及推倒鐵幕的縫隙,我們也由此體會到匈牙利與中東歐國家在歷史上的衝突、苦難與掙扎,離散與思鄉。

也許是因為幾乎每天都會走一段聖瑪麗之路,神蹟時常顯現,步道天使總是適時現身

此行我們也認識到很多步道天使,如果不是他們在背後組織,以及上天的眷顧,此行不會那麼順利而豐富,像是車子拋錨,在András 臨機應變、旅行社的Dóra Nagy 聯繫、司機 Ferenc 的辛苦奔波,地理學家 Benkhard Borbala 與 KISBAKA 酒莊女主人的幫忙轉運下,我們還是能夠轉了兩趟巴士,繼續行程。當然最辛苦的是 András,感謝他縝密地規劃了這個密集的旅程,動用他在這裡的人脈網絡,盡可能讓我們體驗、讓我們認識好多組織的朋友。幾乎可以說是把一個月的行程濃縮在 17 天裡面,而且幾乎都是旅行團不會去到的地方。很多地方過去很少有台灣人造訪。

透過此行,我們了解到步道是人們意志對這個世界的投射,連結步道背後有一個更大的願景與夢想,而標記就是用來溝通的語言,這套語言如何把背後的意志精簡地表達出來,讓使用者能夠理解、方便使用,又要能超越語言的隔閡與限制,變成共通的語言,理解步道與標記背後的邏輯也同時是理解這個地方的歷史文化、人與自然的關係,閱讀人文與自然交織而成的地景以及居住在這些社區的人群。我們很高興透過步道與這裡的土地與朋友們產生了緊密的連結感,團員中很多是第一次到歐洲,而我們很開心是從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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